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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三章
 她的眼睛又红又肿,就像喝醉的兔子一样。

 早上,她是拿冰块敷上了好一会儿,才让它们比较稍微能见人。

 饼年后第一天上班,她的状况其差无比。

 昨夜他刚走,她就已经开始想念他。

 今天一整天,她不断在想,自己是不是太过顽固,是不是不该这么在意那个已过世的女人,是不是应该要拉下脸,再去和他谈谈。

 也许只是因为,失去恋人的过程太痛苦,才让他念念不忘。

 也许那位阿丝蓝,才过世没多久,他一时三刻对她无法忘怀,也无法提及。

 也许他和她的婚事,让他再想起了那个曾经深爱过的女人,所以他才会恶梦连连。

 时间总是能淡化一切的,不是吗?

 现在和他在一起的,是她,而不是阿丝蓝,不是吗?

 或许终有一天,他也能学会遗忘,学会面对心里那道伤,不是吗?

 我爱你,是真的。

 他说。

 一想到昨晚他在梦中悲切哀恸的呼喊,她的心就好痛好痛。

 她其实也可以学着宽大一点,选择陪着他度过这一切。

 就算他最爱的不是她,那又如何?

 她爱他啊。

 收拾着来上课的夫人们制造出来的厨余,秋⽔为这突然的领悟,停下了动作。

 对啊,她爱他啊。

 他现在不愿意谈,不表示以后也不会不愿意谈。

 包何况爱情这种东西,又不是说不爱,就能不爱;又不是他若不爱她,她就可以选择不爱。

 事情要是有那么简单就好了。

 咬着,一时间,虽然没有那么豁然开朗,但心绞痛和随时随地就要哭出来的症状,倒是好了些。

 没关系,她爱他就好了。

 她昅昅鼻子,擦去脸上莫名又滑下的泪⽔。

 等一下回去,她再去敲他的门,他搞不好也偷哭了一个晚上。

 那个男人,外表看似冷漠,內心感情却丰富得很。

 他就像焖烧锅一样,外表冰冷,內里却热得像火烧…

 “秋⽔、秋⽔?”

 听到叫唤,她猛地回过神来,就看见阿姨从门外走进来。

 “琳姨,怎么了吗?”

 “隔壁艺廊的车,挡住我们的出口了,夫人们出不去,你从后门绕过去,请他们移一下车好吗?”

 “喔,好。”她匆匆收好厨余,边道:“我马上去。”

 壁新开的艺廊在卸货,载货的卡车,直接就把她们前门的出⼊口给挡住了,所有来上课的夫人们,下课时,全都被挡在了店里,走不出去。

 她们还没有隔壁的电话,阿姨将夫人们请回教室喝茶,她则从后门的防火巷出去,再绕到前面,请对方把车稍微移开一些。

 但是,卡车上没有人在。

 她走到有些暗的店门口,看见里面有光,两个男人俯在桌上,看着某样东西。

 “对不起,不好意思,打搅一下。”

 这排屋子的格局太深了,在內间的那两个男人似乎没有听到,只是指着那样物品,指指点点的讨论着。

 她只好直接走进去。

 “这真是太漂亮了,你看铜画上人物的表情,还有那些细节,这工匠的手艺,怕是今⽇也难有人可与之并论。”

 “我知道,我第一次看到也吓了一跳。你看,这边角落有着云雷纹,另外两边却没有,但那里的夔龙纹却拦中断了,边边也有合范的痕迹,很显而易见的,它不只一片,只是整副铜画其中的一小块而已。”

 “你确定?”

 “嗯,我前年才经手了一片,给仇先生。我听说十年前,有人在不到一尺的农地里,挖出过类似的铜昼,但被一名神秘买家收购走了。”

 “你认为那名买家,是仇先生?”

 “你说呢?还有谁能像他那样神通广大?我铜画才刚到手,还没通知他,他的越洋电话就来了。”

 “若真是仇先生收着,那也许还不错,他若有‮趣兴‬,应该能把整幅铜画都拼凑起来。你想,他会答应让我看看其他的部分吗?”

 “我想很难,不过我明天送货上去时,会替你问问看的。”

 她来到他们⾝后,但他们太过专注,甚至没察觉到她的存在,她只好轻咳了两声。

 “对不起,打搅一下。”

 他们两个吓了一跳,同时回过⾝来,两个人手上还都拿着一支放大镜。

 她挤出微笑“不好意思,我是隔壁的‮姐小‬。你们卸货的车,挡住了我们的出口,可以⿇烦你们移一下车吗?”

 “噢,当然可以,不过真是抱歉,搬货的司机拉肚子,在厕所里。等他出来,我马上请他移车。”

 “谢谢你。”她道了谢。

 其中一个人,在同伴回答问题时,又转回头拿布料,擦拭着那幅铜画。

 在灯光下,她可以清楚看见,那因为氧化而斑驳锈成青绿⾊的铜画。

 铜画上,有个男人在铸器,有个女人在他⾝后煮着饭,看着他。

 怦怦…

 不知怎地,心口大力的菗痛了一下。

 她忍不住了口气,

 “你说,这男人,有可能是铸这铜画的工匠吗?”

 “是有这个可能,那这女人难道也是工匠?那个年代,女人也可铸铜吗?”

 “这…这需要再考证,这个文明已经灭亡许久,比开明王朝还要再更早,那地方,或许是有可能真的出现过⺟系社会。”

 “但她和那男人使用的器具,似乎不大一样。”

 男人们讨论的声音,不知怎地,听起来忽远忽近。

 秋⽔瞪着那名女子,她的眼神温柔,表情却带着悲伤。

 “她…在煮饭。”她脫口道,

 “啊,对了,没错没错!她在煮饭!你瞧,这锅里装的是食物而非钢锭,她脚旁的东西看起来也像蔬菜,‮姐小‬,你眼力真是好…”戴眼镜的男人‮奋兴‬的回过头来,却见她脸⾊发⽩。

 “‮姐小‬,你还好吧?”

 炉火中的火焰,成云卷向上。

 在那瞬间,它们似乎动了起来。

 恍惚中,她似乎能听见风箱鼓动、火焰燃烧、煤炭星子爆裂的声音。

 怦怦…

 她了口气。

 “‮姐小‬?”

 似乎有人在叫她,但她无法反应,只是不自觉地,往前来到了画边。

 男人孤寂的脸,莫名悉。

 巴狼…

 心头浮现的名字,让她喉头紧缩。

 谁?

 谁是巴狼?

 不自觉地,她伸出手,触摸着男人严酷的脸庞。

 刹那间,整张画,都在她面前动了起来。

 别哭了…我不会告诉别人的…所以,你别哭了…

 年少的他,对着她说。

 你并不是一个人的…你还有我…阿丝蓝,我们成亲吧…

 青年的他,对着她说。

 五年前的今天,你嫁给了我…我的钱不多,所以只能做这小小的铜钤…

 男人的他,对着她说。

 我爱你…我爱你…

 记忆,如嘲⽔般,汹涌。

 泪珠滚落。

 女人的声音,悄声说。

 这里是你的家,永远都是,我们不需要别人的认同…

 男人的声音,冷硬开口。

 我需要。

 火冲天,映空。

 大雨滂沱。

 “‮姐小‬,你怎么了?你还好吧?”

 “不…不要…”

 她踉跄的退开来,摇着头,匆匆转⾝跑了出去。

 但来不及了,那些画面霸占着她的脑海,不肯走。

 不要不要不要…她不要想起来…

 她慌张狼狈的逃出了那间店,跑到了大街上。

 招牌、车灯、霓虹闪烁,都像火。

 阿丝蓝,别回去!别回去啊!救你自己吧…

 妖怪张开⾎盆大口,咧子邙笑。

 不!不要不要不要…

 她害怕的转⾝,泪流満面、跌跌撞撞的奔逃着,分不清方向,无法确认‮实真‬与虚幻,无法辨别过去与现在。

 鲜红的⾎,漫天洒过。

 她的脸、她的手,都是⾎。

 救命啊!救命啊!

 阿丝蓝,你做什么?

 不要不要不要…

 她在心里呐喊着,却无法阻止,手起刀落。

 不要杀我、不要杀我…

 人们呐喊着、哀求着,却逃不过她手里的刀。

 求求你、术求你…阿丝蓝…

 泪⽔放肆奔流,她闭上眼,掩着面,却还是无法挡住那些‮忍残‬的画面。

 “不要啊…”她哭喊着,却看到那跪地恳求朝她磕头的妇人,头飞了、手断了,肚破肠流。

 求求你、求求你…阿丝蓝…

 “别求我了、别再求我了,快跑啊、跑啊!离我远一点、远一点!”

 她哭着大喊出声,警告着。

 街上熙来攘往的人,被她发疯似的模样吓到,离得她远远的。

 饼往的人们,却依然在求。

 求求你、求求你…阿丝蓝…

 刀光,闪了又闪,切了骨、沾了⾁、染了⾎。

 男的、女的、老的、少的,无一幸免。

 ⾝体里的妖魔狂笑着,为自己的战果,沾沾自喜。

 救命啊…别杀我…

 她狂的在热闹的大街上飞奔,想摆脫那些可怕的影像,却怎样也做不到。

 它们如影随形,似附骨之蛆,死巴着她不放。

 她提着大刀,玩弄着人们,看着人们哀求,然后杀掉他们。

 她砍杀了一个又一个认识、不认识的人。

 人们死前的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,怕她、恨她、诅咒她。

 她杀掉了每一个她看见的,挡了她的路的人。

 ⾝上的⾐,被⾎染得通红。

 手上的刀,被⾁骨撞得钝了。

 然后,她拾起了一把剑,锋利如新的剑。

 她不想去拿,却还是从那尸体手中,拾起了它。

 阿丝蓝?

 有人叫唤了她的名字,她惊恐的看见那个男人,那个和她一起长大,共同生活,她爱之如命的男人。

 巴狼。

 不要、不要!别是他、别是他!

 她胆寒的哀求,却还是无法阻止自己朝他走去。

 大师傅…她已经不是阿丝蓝了…她被附⾝了啊…不会的!她是⽩塔的侍女,她不会被附⾝的!

 “我会的,我会的,我已经被附⾝了,你快走啊!”她跪在大街上,无法自己的哭喊着。

 阿丝蓝,把剑给我。

 大师傅,你醒醒啊!你看看她⾝上那些⾎,她才把阿莱师傅杀死了!那不是阿丝蓝!她已经不是阿丝蓝了啊…你胡说!

 告诉我,你没有被附⾝,对不对?你还认得我的,对不对?

 “不对,不对,你听他的,听他的啊…”她泣不成声,害怕他会死在她手中,但他听不到她的警告,他不相信,他不肯走。

 她可以感觉到自己露出了微笑,她可以看见他眼中露出了希望。

 但她在他面前,举起了剑。

 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⾝体,她惊恐伤痛的意识,在那庞大可怕的黑暗之下,只是个小小的存在。

 “不…”

 她痛苦的嘶喊着,却还是挥剑往他砍去。

 为什么?为什么?为什么是她?为什么是他?

 她努力想要抢回对⾝体的主控权,手上的剑,却一剑又一剑的,朝他砍去。

 阿丝蓝,是我啊!

 他泪流満面,痛苦的朝她喊着。

 你醒一醒…

 “我也想,我也想啊…”她环抱着自己,哭着。

 我是巴狼啊!

 “我知道,我知道的…你快走!快走啊…”阿丝蓝!求求你…

 “别求我了…别求我了…”

 她抱着头,哭着哽咽,再也承受不了,霍然转⾝,再次飞奔,试图逃避自己对他挥剑的画面,逃避他的伤、他的惊、他的痛。

 城市里,霓虹闪烁。

 亮着灯的大楼,像‮大巨‬的怪兽。

 就连行道树,都像张牙舞爪的妖魔。

 人们骇然的闪避着她,就像那个时候一样。

 几‮狂疯‬的她,哭着逃跑,却无处可逃,无处可躲。

 巴狼、巴狼、巴狼…

 她哭着,看见他流了⾎,受了伤,因为她的‮狂疯‬,痛断肠。

 叭…

 尖锐的喇叭声,伴随着刺耳的煞车声突兀的响起,穿透她的意识。

 她回过⾝,车头灯就像妖怪的两眼,闪着刺眼的光芒,飞快朝她面而来。

 看着那辆车,在那一秒,她只能流着泪,站着,无法动弹。

 “秋⽔!”

 听见叫唤,她抬眼,看见他惊慌的脸。

 就像那一天。

 雹克刚…巴狼…

 他们的面容,在眼前重叠。

 现在她知道,他到底爱的是谁了。

 泪潸然,她看着那个她前世今生最爱的男人,想对他微笑,想告诉他,她爱他,车却已冲到⾝前…

 *********

 那一天,好冷。

 层层的云,在天上堆积着,遮住了明月。

 寒风呼呼的吹,吹得人仿佛连心都寒冻起来。

 当他看见她从对街的人行道,跑到马路上,即将被车撞到时,他吓出了一⾝冷汗,马上不顾危险的穿越大马路,朝她跑去,扬声狂喊着她的名字。

 夜风扬起了她的发,车灯照亮了她秀丽的容颜。

 他几‮狂疯‬,用尽了全力,朝她飞奔。

 她听见他了,在那瞬间,她抬起含泪的眼,看着他,扬起无奈的微笑。

 那‮夜一‬,真的好冷好冷。

 她吐出来的气息,都化成了氤氲的⽩烟。

 強烈的车灯,照得她在风中飞扬的乌黑长发,亮得发⽩,如丝似雪。

 他永远,都不会忘记她那时的表情。

 不!不要再来一次…

 他再也不要眼睁睁看着她死去。

 就算要死,也要一起。

 在那一秒,他奋不顾⾝朝她扑去。

 她盈満泪光的大眼里,有着错愕、无奈、惊恐、不舍,还有他。

 转瞬,如永恒。

 他本来以为他会来不及,但在那千钧一发之际,所有的人事物,似乎都停了那么一停。

 空气凝窒着,似寒冰冻结。

 一切,都在眨眼之间发生,他及时扑倒了她,将她紧抱在怀,往人行道那儿摔跌。

 车子在煞车声中旋转,反向冲到了路中间的分隔岛上。

 一时间,喇叭声、煞车声,纷纷大作,剌耳的响了起来。

 人们被这场意外吓到脸⾊发⽩,在路边议论纷纷。

 他心惊胆战的爬起来,看着怀中的她。

 “秋⽔?”

 “我…我没事…”她颤抖着,泪⽔直流。

 “你还好吗?有没有哪边撞伤了?”他检查着她的手脚。

 “没有…”他的出现驱走了那些画面,她‮头摇‬,哭着说:“没有…”

 她没事,至少表面看起来没事。

 他还没松口气,她已经埋首在他怀里,颤抖惊惧的哭了起来。

 然后,他才看到了那悉的⾝影。

 是澪。

 她手上握着一支怀表,旁边那⾝穿唐装留着长长发辫的男人,大惊小敝的,从她手中把表抢了回去。

 她被骂了,却看着他和秋⽔这边,嘴角浮现淡淡的笑,然后才回⾝,跟着那个男人一起离开。

 他见过那个男人,他也常出没在咖啡店中,是老板的弟弟。

 刹那间,他知道,澪偷了那人的东西,帮了他一把。

 在刚刚那一瞬,时间的确停止过。

 秋⽔冲到马路上的意外,几乎造成一场连环车祸,但仿佛奇迹一般,除了他和她有些擦伤之外,没有其他人受伤,连那个倒楣的司机都毫发无伤。

 当司机发现自己没撞死人时。差点腿软的跪在地上,千恩万谢。当然,也不免臭着脸,叨念咒骂了好几句“夭寿”

 但是看秋⽔哭成那样,加上其实除了被吓了一跳之外,又没什么大碍,司机念归念,也只能自认倒楣的摸摸鼻子,开车去庙里收惊。

 不到几分钟,车流又再次顺畅了起来。

 他则抱着在怀里哭个不停的她,一路走回家。

 *********

 吧冷的空气,徘徊在城市的夜空,久久不去。

 回到家后,他替她⾝上的擦伤上了葯,再帮她拭去泪⽔,倒了杯温热的开⽔给她喝。

 但那没有用,她仍在颤抖,还在哭泣。

 她吓坏了,他也是。

 刚刚那一刹,至今想起,依然教他胆寒不已。

 所以,他只能抱着她,安慰她,也让怀中这个小女人,‮实真‬而温暖的存在,安慰自己。

 怀里的她啜泣着,泪⽔流个不停,娇弱的⾝子直发着抖。

 “没事了…没事了…你别哭了…别哭了…”

 他为她受到的惊吓,感到心疼,但他安慰的话语,却只唤来她更多的泪⽔。

 “别哭了…”

 轻轻拥着那娇小的女人,他‮吻亲‬的她的额、她的发,一次又一次,温柔的拭去她的泪。

 好不容易,她的情绪渐渐缓和了些,但还是一副随时要哭出来的样子。

 他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让她好一点,只能轻轻拍‮摩抚‬挲着她的背。

 秋⽔缩在男人温暖的怀中,昅着鼻子,咬着

 他的心跳,规律的在她耳边轻响着。

 她紧紧的揪着他的⽑⾐,害怕会失去他,害怕那些狂的影像会再出现。

 她不要想起,真的不想记起,但她又忘不了,忘不掉他。

 那一切,是如此恐怖可怕,像恶梦一场,却又‮实真‬得有如曾经发生过。

 她真希望,那只是她的恶梦,但她的⾝上,仿佛仍残留着黏腻腥红的⾎,她的手,好似还握着那把刀,那把剑。

 “我…我刚刚…看到了一幅画…”

 她粉轻颤,抬首看着他,眼睫上还沾着泪。

 “一幅铜画…”

 他虎躯一震,脸⾊在瞬间变得比纸还⽩。

 “我认得…上面的男人…”她含泪看着他,抚着他的脸问:“他长得不像你,但他是你,对不对?”

 所以无论他怎么蔵,怎么挡,那些古老的过往,就是不肯放过她。

 他原以为,她哭,只是因为车祸,怎么样也没想到,是因为那些挥之不去的恶梦,那些教人心悸的曾经。

 “你…”他的瞳眸收缩着,嗄哑开口“想起来了?”

 “所以,那是真的?”她脸⾊惨⽩,颤抖着“我以为…我以为我疯了…”

 如果可以,他愿意⾝为她对抗世界,愿意为她遮住外头的风雨,愿意为她承担所有,但他没有办法消去她的记忆,没有办法不让她记得。

 “你没有。”他不舍的抚着她苍⽩惊惧的小脸,嗄哑的道:“你没有。”

 “那些…曾经…发生过?”她害怕的,不敢相信的开口问。

 “我很…”他很想说谎,但她需要真相。“抱歉。”

 “不…”秋⽔面无⾎⾊的闭上了眼,瑟缩着,因惊慌而息。

 “这不可能是真的…”她死命的摇着头,慌的起⾝,从他怀抱中退了开来,哭苦笑道:“这才不可能是真的。”

 那些⾎,似乎又漫过了天,泼溅到了她⾝上。

 她不断的甩着手,拍抹掉⾝上那些鲜红的⾎,哭着指责他道:“你骗我,对不对?这只是玩笑?只是你和我开的玩笑,对不对?还是我吃了太多的葯,对了,都是那些消炎葯害的,才会害我脑袋都不清楚了!这世上哪来的妖怪?我才没有杀过人,我是方秋⽔,你是耿克刚,什么前世今生?什么狗庇轮回!我才不信这些…”

 眼看她如此惊慌,甚至开始反驳,他忙起⾝抓住她“秋⽔,你听我说。”

 剑芒,轻闪。

 妖魔,咧嘴,笑着。

 她猛地伸手推开他,慌的喊道:“不,你放开我!离我远一点、远一点!”

 但他不肯放手,只是紧抱着她。

 “不要!你放开我!”她哭喊着,害怕自己又伤了他。“我会杀了你的!”

 “不会的,不会的…”他拥着她,安慰道:“你别怕,事情都过去了,我不会死的,你也不会有事的…”

 “不要,你放手,你走啊…走啊…”她痛哭失声,推着他,却无法挣开他结实的怀抱。

 “我不会走的。”他拥着那哭到断肠几‮狂疯‬的小女人,斩钉截铁的说:“我不会走的,我绝不再留你一个人。”

 “你为什么总是要这样?你为什么总是不听我的话?你为什么总是那么顽固?我叫你走啊!你听不懂吗?走啊…”她哭着,挣扎着,抗拒着,愤怒的尖叫着,捶打着他。

 “我爱你…对不起…我很抱歉…”

 可无论她怎么做、怎么说,他始终没有松开手,只是心痛自责的含泪抱着她,任她捶打、咒骂、指责着,直到她终于累了、倦了,直到她再次在他怀中放松下来,不再挣扎。

 “我爱你…对不起…我很抱歉…”

 他重复着,在她耳边说了一遍又一遍。

 她抱着他,哭到不能自己,气这个顽固的男人,却更爱他。

 “我是个疯子…难道你还不知道吗?”

 “你没疯,如果你疯了,那我一定也是疯子。”他抚着颤抖啜泣的她“就算我们俩都疯了,我还是爱你。”

 那嗄哑深情的的告⽩,让她的泪再度泉涌。

 那‮夜一‬,她在他怀里哭到睡着。

 *********

 绿叶,在窗外闪耀。

 因为那片绿意,她醒了过来,用⼲涩的双眼,看着晨光,慢慢爬上了他疲惫的脸庞。

 他凝望着她,満眼都是担忧与不舍,还有无尽的悲伤与歉意。

 这个男人,耝犷的脸上,犹有⼲涸的泪痕。

 心痛,似乎永无止境,对他的心疼,却更深。

 昨夜,她睡睡醒醒。

 只要一闭上眼,稍稍放松下来,那些过往又会聚在眼前。

 那可怕的梦魇,不肯轻易离开。

 所有⾎腥的片段,一再重复上演…

 在那一个寒冷而‮狂疯‬的夜晚,泪聚成海。

 她分不清自己⾝体里存在的,究竟是谁。

 有时候,甚至无法分辨过去与现在。

 好几次,她在黑夜中惊醒,只能颤抖地环抱自己,泪流満面,听不清他在一旁焦急担忧的话语,无法回应,只能任那些悲伤的过往,排山倒海的袭击她。

 但他总是捺着子,拥着半疯的她,陪着她,安慰她,和她道歉,对她保证一切都已过去。

 看着眼前这个她深爱的男人,她喉头一紧,沙哑出声。

 “你是…从何时想起来的?”

 “不久。”他说。

 他的回答太过简略,太过模糊,太想掩饰什么。

 “不久,是多久?”她喉头一哽,再问:“一年?两年?认识我之前?多久?”

 他眼里的痛,让她心一凛。

 饼去这些⽇子,相处的回忆,浮现眼前。

 他瞪视着她脖子上的伤痕,他红了的眼眶,他那可疑的泪光。

 她一直知道他心里有伤,却没料到,他所隐蔵的伤,竟然如此的沉重而‮大巨‬,远远超过她所能想象。

 打从一开始,他就知道,就记得。

 以前,她不知道,为什么有时候,他眼底偶尔会出现如此绝望庒抑的神情,像是在害怕什么。

 现在,她晓得了。

 所以他才会那样看她,才会如此小心翼翼的对待她。

 “你一直没忘记过。”

 这是陈述,不是问题。

 他紧抿的,收缩的瞳眸,证实了她的怀疑。

 难怪他总是那样‮望渴‬的看着她,难怪他的眼里总是带着不安与惊恐。

 泪⽔,又迸出眼眶。

 “为什么…不告诉我?”

 看着她悲伤的小脸,他深昅了口气,才喑哑的开口“我不要你记得。”

 我没有办法…我做不到…

 他沙哑的声音,回着。

 她问过他的,但他没有说,他也知道她害怕,知道她不想记得。

 所以,他宁愿离开,也要保护她。

 她真不知道,这一切究竟为什么会发生,真不知道,为什么他竟能将一切蔵得如此久、那么深。

 因为心疼,泪⽔又再度泉涌。

 她泪眼蒙眬的看着这顽固的笨男人“你怎么…这么傻…?”

 “我很抱歉…”

 他抬起手,温柔的抚去她脸上的那滴泪。

 “别再哭了…别哭了…”

 他伸出长臂,将她重新拥⼊怀中,沙哑的低声说:“我爱你…我不会再离开你…所以…别哭了…”

 她环住他的,偎在他膛上,泣不成声的说。

 “我爱你…”“我知道…”他语音沙哑的,‮吻亲‬着她,红着眼眶说:“我知道…我永远都不会忘掉…”

 *********

 永远,是多远?

 她不知道。

 但她知道,他说的是真的,他永远都不会忘掉。

 她绝不会再让他孤孤单单的,怀抱着那可怕的记忆,一个人活着。

 在那往后很长的一段⽇子里,她还是夜夜恶梦连连,常常在夜半,就会哭着醒来,害怕他已被砍死在她的剑下,害怕她还留在那个过往,害怕这个现在才是梦一场。

 她也一直觉得手上和⾝上沾満了⾎,所以总是不停的洗手、‮澡洗‬,和洗头。

 它们纠不清,但他帮着她,始终陪着她。

 她想洗,他就帮她洗。

 她想哭,他就抱着她,让她哭。

 他会陪她‮澡洗‬,替她洗头,温柔的帮她洗去那些梦魇、那些鲜⾎。

 然后,他会和她‮爱做‬。

 他和她,就像荒原中,受了伤的野兽,回到了温暖而‮全安‬的窝,互相舐‮慰抚‬着彼此的伤口。

 在她的询问下,他告诉了她,她前世死了之后发生的事。

 必于蝶舞、关于云梦、关于澪,和那座已毁的城市,还有那幅铜画…

 他说得很轻描淡写,但她知道,他是心碎而死的。

 她记得,记得自己的魂魄,在他⾝旁流连徘徊,舍不得离开。

 当他在哭时,她也跟着哭;当他在城里游时,她也跟着游;当他死去时,她以为自己会见到他,却没有办法。

 他看不见她,死了也看不见她。

 表差带走了他,她跟着跑到了地府。

 判官告诉她,因为他犯了罪,所以要受罚;因为她是‮杀自‬的,所以他看不见她。

 ‮杀自‬的罪很重,但她的状况情有可原。

 “你必须重新轮回,还完你的罪,他则必须留在这里,受完他的罚。如此一来,你和他,将来才可能有再见面的一天。”

 她哭着⼊了轮回,为了能再见他。

 如今,他在这了。

 看见她,拥着她。

 跳动的心,温热的手,深爱着她的灵魂。

 这一切,都值得了。

 巴狼…耿克刚…

 叫什么名字都没差,只要是他。

 只要是这个会为她的遭遇而痛苦,为她的悲伤而心疼的男人。

 “我很抱歉…”

 “别说了,别再说抱歉…”她轻抚着他的,眼泛泪光的柔声道:“我告诉你,不是为了让你难受,只是想让你知道,我爱你,一直都爱你,我并不想离开你,可你看不到我,听不到我,我选择重新投胎,只为了能再次和你相遇。”

 泡在浴⽩的热⽔中,她坐在他⾝上,捧着他的脸,轻轻的吻着他的眼、他的眉、他的,低诉着爱语。

 “我爱你…我爱你…很爱很爱你…”他的喉咙紧缩着,因她在怀中的事实而感动。

 他爱怜的吻着她颈上的胎记,大手替她柔嫰的肩、光滑的背、纤细的,抹上肥皂。

 她在他怀里呻昑着,将他的热烫包围在她的⾝体里,和他再次合而为一,感受他的昂、他的力量。

 再一次的,为他而燃烧,而融化。

 *********

 料理台上,五颜六⾊的。

 番茄、西洋芹、⾖腐、虾仁、猪肝、牛⾁、,未料里过的食材,无论黑⻩红⽩绿,全都堆得満満。

 她以竹刀削着山葯,用钢刀山葯易氧化,所以她特别弄来了竹刀,将细长的山葯削好了⽪,切成了块,放到⼲净的⽔里,防止它们变⾊氧化。

 庒力锅的⽔滚了,发出尖锐的声响。

 她关掉它。

 把一旁准备好的切成块,过⽔氽烫,放凉。

 她洗完锅子,将⽔龙头打开,让它维持着涓滴的细流,然后开始处理牛⾁。

 洗碗槽里,流⽔淙淙,鲜红的番茄在⽔盆里滚动,翠绿的西洋芹也在那流动的清⽔中。

 光下,小小的厨房,有着缤纷的模样。

 腌好了牛⾁,她小心的打开庒力锅,仙草的香扑鼻而来。

 她把黑⾊的汤汁过滤出来,再把熬透的仙草渣捞掉,重新把浓黑的仙草汤倒回去,再把汆烫过的,放进里头,合上盖子,重新开火。

 每隔几分钟,她会看见坐在餐桌旁敲打键盘的他,会偷偷抬眼瞧她。

 今天这一餐,是她好说歹说,才说服他,由她来煮的。

 有几次,她看见他忍不住想起⾝过来帮忙,但他忍住了,因为看到她不以为然的挑眉。

 所以,他忍着,瞪着面前的笔电,却始终心不在焉的偷瞧她,像才十岁大的男孩,庇股无法好好黏在椅子上。

 男人不安又担心的模样,教她又好笑又心疼。

 她知道,他怕她又烫着了手。

 一天又一天,她的记忆越来越清楚,但那些恶梦也慢慢的不再出现。

 渐渐的,她让自己只将好的记起来,把其他的都忘掉,至少尽量不去想。

 一天又一天,她在他怀中,重新找到了自己。

 但他仍担心,依然害怕。

 她比他还要清楚,他有多怕。

 她几乎没看过他睡,他总是醒着,就算偶尔睡着,只要她一醒,他也会马上察觉,然后跟着清醒过来。

 他的恶梦,比她的还要顽劣。

 他曾亲眼见过,她死在他面前。

 他总是战战兢兢的,呵护着她,守护着她,一边害怕。

 害怕再次失去她。

 她知道,他需要时间来疗伤,就和她一样。

 想起前世的记忆后,有好几个星期,她没有办法出门去工作,她害怕那些往事会再次偷袭她。

 所以,她辞掉了那个工作。

 她本来还有些担心生活费的问题。

 但他要她不用担心,他有钱,他把提款卡给了她。

 后来,他和她去超市买菜,她到提款机去领钱时才发现,他是真的很有钱,不是说说而已。

 他‮行银‬户头里的钱,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数字。

 “你哪来这么多钱?”她被那数字吓了一跳。

 “我赚的。”他看着她道:“为了找你。”

 这是他每一生赚来找她的钱,现在都用不到了,他已经找到了她。

 秋⽔心口紧缩着,为他曾经历过的那段⽇子,而菗疼。

 他并不是当商人的材料,他不够奷诈、不够狡猾。

 那个天文数字,绝不是这个顽固的笨男人,用几辈子就可以赚到的。

 “你这个傻瓜…”

 她差点在超市提款机的前面,哭了出来。

 后来,她那要哭出来的模样,还引来了保全的关切,以为他想威胁抢劫她。

 想到那次,秋⽔就忍不住想笑。

 *********

 她在笑,粉微扬,偷偷的笑。

 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,为什么笑?

 他很想问,却只能坐在这边,感动的看着她低着头,愉快的在厨房里做菜。

 那,像是一幅画。

 炉子上,炖着汤。

 光穿透了蒸腾的⽩烟,洒落在料理台上,将一切都照得闪闪发亮。

 她俐落的拿着刀,处理着番茄和芹菜,⾖腐和猪肝,还有大蒜与葱段。

 他不是很清楚她要做什么菜,她总是能随手变出新的花样。

 她瞄了他一眼,发现他在看,边漾出一抹更温柔甜美的笑。

 “很快就好了。”她笑着说。

 “我不饿,你慢慢来。”他说。

 “或许你应该要先回隔壁去工作?”她好笑的看着他,开口建议。“比较能够专心。”

 他知道,只是忍不住想看她。

 “这里就很好了。”他说。

 她没再多说什么,只是噙着笑,戴着她的铜铃继续做菜。

 前些⽇子,他把整理好的铜铃,还给了她。

 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,珍惜的将它们紧拥在心上,泪⽔盈眶,就像第一次收到它们时一样。

 “谢谢你…”“别谢我,这是澪找到的。”

 他这么说,她却还是伸手抚着他的脸,含泪带笑的‮吻亲‬他。

 不过,那‮夜一‬,她趴在他⾝上,不安的问:“你回去过吗?”

 “嗯,我回去过。”

 “你想,我们的骨头还在那边吗?”

 “不在了,很久以前,浔就处理掉了。”

 她松了口气“幸好,我可不想被人当作展示品,放在博物馆给人看。”

 他也不想。

 不过在她提起之前,他还真没想过这回事。

 那一世,他死后,是蝶舞葬了他,她把他和阿丝蓝合葬在一起,以为如此一来,就可以让她与他在一起。

 也许那样做,真的帮了些什么。

 虽然经过了漫长的等待,但她现在的确和他在一起了。

 厨房里的她,起了油锅,开始炒菜。

 他看着她轻巧的移动,挥舞着锅勺,尝着味道,就像久远以前他与她生活在一起时的模样。

 食物的香气,弥漫在空气中。

 很快的,她巧手料理出一道又一道的佳肴美馔。

 她炒完菜时,才准他上前帮忙,把菜一一端上了桌。

 番茄烩⾖腐、伺首乌肝片、枸杞烧牛⾁、香酥藌山葯、西芹百合炒虾仁,还有一道她用庒力锅炖煮出来的仙草汤。

 如果他没记错,这里面有一半是补气治失眠的,另一半则可以強⾝健体、补精益气。

 那一桌子的菜,都是为他煮的。

 他心一暖,却又忍不住想笑。

 她担心他睡不好,恐怕也担心他精力会透支。

 “你笑什么?”她拿着饭碗走出来,凑到他⾝边问。

 他看着她,轻笑道:“我以为我在上的表现,应该还算好。”

 没想到会被他发现,她蓦然红了脸,脫口辩解道:“今天就刚好买到这些菜嘛,如果你状况真的不好,我就直接买生蚝了。”

 闻言,他笑了出来。

 “我会尽量让你不需要买它回来的。”

 她小脸爆红,为自己的失言感到尴尬,却也为他难得一见的笑,感到心口发暖。

 好久,没有见到他的笑了。

 她希望,往后的每一天,都能见到他的笑。

 “怎么了?”

 她的怔忡,让他不噤开口。

 秋⽔瞅着他,微笑伸出手,握住他的手,放在心上“我们明天,去公证结婚吧。”

 这是第二次了,她和他求婚。

 她的容颜是如此温柔,如此婉约。

 “证人可以找绮丽和澪,好不好?”

 她的心,在他的掌心下,跳跃。

 看着眼前娇小甜美的女人,他哑声点头承诺。

 “好。”

 她开心的笑了,牵握着他的手道:“来吧,我们来吃饭,吃后到楼下找绮丽和老板,请他们联络澪。对了,你觉得我要是发帖子给蝶舞,我是说可卿,她会来吗?”

 他点头,红着眼眶,回答她的问题“她会来的,一定会来。”

 “那我一定要好好敲那个仇天放一笔。”

 她的话教他不噤轻笑。

 仿佛云开雾散,一切恩怨,都随着她的笑语,逐渐消散。

 幸福的模样

 他睡着了。

 她侧躺在他⾝旁,趴在枕头上,看着他睡的模样。

 已经有许久,没看过他如此放松。

 舍不得,叫醒他。

 所以,她醒来后,只是躺在他⾝旁,静静的看着他。

 光,轻暖,洒在他⾝上。

 几年前,他和她结了婚,搬到了这处位于市郊的山

 选择这里,是因为这里比较安静,比较没有城市繁华的喧嚣。

 偶尔,她也会去城里,到咖啡店中,找绮丽和澪一起逛街聊天。

 罢开始他总要跟,但经过澪和绮丽一再的保证,他才慢慢的愿意退让。

 反倒是她,太久没见他,自己会先心慌。

 澪常取笑她,说她和他,本就像连体婴一样。

 她一点也不介意,她喜他在⾝旁。

 风,悄悄吹进窗。

 睡梦中,他不自觉拧起了眉。

 她见状,伸出手,温柔的暖着他的心口,抚着他的膛。

 他喟叹了口气,拧起的眉缓缓舒展开来,那放松模样,教她微扬。

 不知道他的梦,是否如她的一样,不再那么悲伤?

 她希望将来有一天,他也能对另一个即将到来的生命,敞开心房。

 他继续睡着,安心的像个孩子似的。

 她喜他的长相,不知那孩子会否长得和他一般模样。

 偷偷的,她偎进他怀里,闭上了眼,听着他的心跳,微笑猜想。

 风轻,云淡,花飘香。

 杜鹃,在窗外开了満园。

 他醒来时,她仍在⾝旁。

 他睁开眼,瞧着蜷在他怀中安心⼊眠的她,暗想。

 如果幸福有模样,那一定是像这样。

 温柔的,他在她额上印下深情的一吻。

 她醒了过来,张开眼,朝他伸手,对他微笑。

 他握住她温暖的小手,一颗心,因她,微微发烫。

 那,的确是幸福的模样。

 而他愿意,倾尽所有,来守护这个他深爱的女人。

 直到,地老天荒。

 【全书完】  M.UmiXs.C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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